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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努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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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雅言臉色一變,抿著唇道:“怎麽這麽不巧。”

“沒辦法,”霍子彥神色平靜道,“大概老天爺覺得我跟計銘如緣分不夠,做不成夫妻吧。”

“別胡說,不過是個意外罷了,再挑個日子就是了。”

“還找上次那個大師算日子?”

“不用不用。”周雅言趕緊拒絕,“媽媽自然會找人算的,這種小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。”

這一回說什麽也不能聽那個大師的了,算個好日子竟會算到一年半後,要再找他的話她何年何月才能抱上孫子。

霍家子嗣單薄,她這一代就只有子彥一根獨苗苗。當初生他的時候是難產,孩子差點沒保住。好不容易長大一些又出了車禍,孩子雖沒事丈夫卻去了。現如今孩子總算成年,卻又總拖著不肯成家。

他若是肯的話,以霍家的家財勢力,生一打不成問題。周雅言是想法比較舊的人,覺得多子多孫才有福氣。不管孫子孫女最好能滿屋子亂跑,這樣才顯得有生氣。

近二十年來家裏只有他們母子兩人,實在是冷清夠了。

所以她打定主意,這次不管如何都要盡快讓子彥和銘如訂婚。等兒子的石膏一拆就立馬辦,訂婚之後就讓銘如搬家裏來,找個機會把孩子懷上,這樣她就可以安心了。

兒子可以不喜歡兒媳婦,也可以喜歡別的女人,但孩子必須得生,還得是優秀基因的結合。等銘如給霍家生下一兒半女後,以後的事情她就撒手不管了。

如果計銘如知道她未來的婆婆只把她當成一個生產工具的話,或許會氣得直接跳起來。

霍子彥又和母親說了幾句閑話,就借口人犯困讓她回去休息。周雅言也不多待,叮囑他多休息便扭著身子走了。

送走母親之後霍子彥一個人坐輪椅裏想事情。剛才許煙雨的那番話他都聽到了,他當然不會愚蠢地相信這個女人所謂的攀龍附鳳的計劃。這樣的女人確實有,一開始裝著若即若離,想要欲擒故縱。

但通常這樣的女人都裝不久,尤其在面對他這種類型的金龜婿時,也不過略做做姿態就順從了。莫立仁從前就遇到過不少,每次都用一種鄙夷的神情和他談論那種女人。

但許煙雨顯然不是,她的拒絕是發自內心的,哪怕和他在浴池激吻的時候,她的心裏還是帶有一絲抗拒的。這個女人有讓人看不明白的地方,但有些地方又是清澈見底,一眼就能望透的。

比如她和莫立仁戀愛,就是臨時湊起來蒙他的。他不揭穿不代表不知道,要不然他不會一直處處找機會撩撥他。朋友妻不可欺,若她真是對莫立仁用情至深,哪怕他心中不舍也絕不會糾纏不休。

而今天母親和她的一番對話,似乎又讓他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。許煙雨明知道他沒有睡,卻依舊那麽大聲地和母親說那番不利於自己的話,顯然是故意讓他聽見。她的目的是什麽,是讓自己死心還是想讓母親放心?

如果前者還好說,若是後者……霍子彥突然覺得,有必要查查母親和這個許煙雨的關系。她們兩個看起來毫無聯系,但仔細一想都和他有關。若她們真有些什麽,自己必然也要牽扯其中。

霍子彥放在輪椅上的手越捏越緊,顯然在心中有了更深的計較。

而許煙雨這會兒還在餐廳裏和莫立仁吃晚飯,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人已是對她虎視眈眈。

因為餓得狠了,她吃起來有點不顧形象,加上吃湯面的緣故,呼嚕呼嚕的聲音從頭響到尾,她竟也沒有不好意思。

直到大半碗下肚她人舒服了一些,這才滿意地擡起頭來。然後就見莫立仁認真地望著她,他面前的面碗似乎沒動過。

“還要嗎?我的給你吧。”

莫立仁不客氣地把面碗推了過來。

許煙雨臉上一訕,不好意思笑了:“累了一天可把我餓慘了。”

“沒關系,你多吃點,不夠我再叫。”

“不用了,夠了夠了,再吃得肥死了。”

“你肥嗎?”莫立仁坐她斜對面,離得並不遠。說了這話後就下意識伸手去捏她的手臂,“沒有四兩肉,瘦得跟排骨似的。”

這動作有點親呢,但許煙雨一時沒反應過來,也沒推開他。莫立仁見她不反感就又把手移到了臉上,捏了捏她的臉頰:“太瘦了,以後我給你多補補,得養得胖點才好看。”

這下子許煙雨終於不好意思起來,她悄悄別過臉,躲開了對方的手,挑了根面條慢慢吃,借此掩飾自己的尷尬。

莫立仁感覺到了她的排斥,不免有些訕訕,收回手後一言不發看窗外的景色。許煙雨以為他生氣了,偷偷拿眼打量他,冷不防對方一個扭頭看過來,兩人四目相接避無可避。

“看我什麽,怕我生氣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別撒謊。我確實有點生氣,你跟子彥整天這麽不清不楚的,我這個名義上的男朋友當然會不高興。說起來我還沒她跟你親近,許煙雨,我們兩個有做過什麽情侶間該做的事情嗎?約會、看電影、接吻甚至上床,我們有嗎?”

他越說越嚴重,聽得許煙雨冷汗直冒。

仔細算算除了上次一起去看發布會外,他們確實沒做過什麽親密的事情。連去歐洲拍照也是為了工作,一天忙下來她連話都懶得講,也沒心思當個稱職的女朋友。

可真的是因為太累嗎?捫心自問,許煙雨覺得有些自欺欺人。她不是還抽空跟霍子彥來了一場“鴛鴦浴”嘛,若真想跟莫立仁做點什麽,怎麽找不到機會。

說到底,還是不愛罷了。

原本就是利用他,現在說穿後更是不好意思。她把頭幾乎埋進面碗裏,小聲道:“對不起。”

“說對不起遠遠不夠。”

“那你想怎樣?這樣吧,我們分手,我不能再耽誤你了。你該找一個真正喜歡你的女生。”

“許煙雨,你這算是逃避嗎?”

“不是逃避,只是……”

“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,你不愛我。”莫立仁強行打斷她的話,“但當時你也說,你願意試試。現在呢,你試了嗎,你連試都沒試就想把我打發了?你覺得我是這種光吃虧不占便宜的人嗎?”

許煙雨一臉糾結:“那你想要怎麽樣?”

“至少得試試。你連努力都沒努力過,就要打退堂鼓?”

“我怕我努力到最後,還是會令你失望。”

“那也好過從未努力最後後悔來得好。”莫立仁又把自己的面碗往她面前推進一些,“行了,多吃一碗,回頭多點力氣跟我努力。”

許煙雨被他的話逗得一樂,今天整日的陰霾也消散了不少。

但這畢竟只是暫時的,回到家中後她依舊滿腹心事,特別是看到小哲時,那感覺真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難過。

今天在街上lerasa明明認出她了,可她卻選擇了拔腿就跑,顯然是怕見她。她們在法國是同屋,算是不錯的朋友,多年不見本該歡笑擁抱才是,可她的表情卻大大出乎人意料。

其實是意料之外嗎?許煙雨苦笑。當年她拋棄小哲一個人離開的時候,其實就已經做出決定了吧。孩子是她的絆腳石拖油瓶,會妨礙她追求美好的生活。所以她毫不猶豫拋下了。

現如今再見她,只怕她心裏虛得很,所以才會那樣反應。

許煙雨突然不知道還該不該再去找她,哪怕找到了她就會要孩子嗎?可若是不找又是對孩子的不負責任。那是他的親生母親,總不能不明不白一輩子。就算要收養也得辦理手續才行。小哲還是法國身份,在中國想要長期生存下去會有很多麻煩。他的出生證明上母親那一欄不是她,她甚至沒有合法的收養手續,必須找到lerasa當面說清楚才行。

若她真的放棄了,自己就要想辦法托關系去辦收養證明,哪怕無論讓小哲入中國籍也要給他辦個長期暫住證才行。以後還要上小學上中學甚至上大學,孩子的未來不得不考慮周到。

想到這裏她又有些睡不著,翻身起床打開電腦查看收養的必要條件,越看越覺得沮喪。像她這樣的未婚單身母親,是不符合收養條件的。而且小哲又是外籍人士,這裏面的規矩就更多了。

最後她把電腦一合,只能想到一個辦法。

那就是——錢。

當所有的路子都走不通的時候,她就只能用錢來搞定一切了。這麽說起來她真該謝謝莫立仁,謝謝他給了自己一個發財的機會。

可即便心裏感激,她依舊無法產生愛意。和他在一起並不難受,有時候也很開心,可那只是朋友間的情誼。一旦談到情啊愛啊之類的東西,她就打從心底裏抵觸。

他和霍子彥對她來說是兩種極端。一個相處起來舒服卻愛不起來,另一個哪怕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再難受再別扭,卻偏偏愛得無法割舍。

許煙雨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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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降臨,鐘潛從一家飯店出來,腳步有些虛浮。

今天老朋友聚會,他多喝了幾杯,車子不能開了,只能打的走。飯店門口早已停了一排等待載客的出租車,一見他出來打頭的那一輛立馬啟動,不偏不倚停在了他面前。

鐘潛沒有猶豫,拉開車門就坐了上去。前排年輕的司機問了句:“先生去哪裏?”

鐘潛就報了自家的地址,隨即閉目養神。車子在路上微微顛簸十分舒服,不多久他便沈沈睡了過去。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當他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了,司機坐在前排一言不發,既不叫他也不問他要車錢。

鐘潛有點迷糊,手抖著去掏錢包,冷不防看了眼車外的景色,瞬間打了個激靈,酒也醒了大半。

這裏看起來不像他的車,陌生黑暗的環境,像是某個小區,但一時又看不清楚。一股恐懼感從腳底油然而生,鐘潛喃喃道:“師傅,這、這是哪裏?”

“是我們少爺的家。”

“你們……少爺?”

正說話著,他那邊的車門一開,門口站著個高大的身影,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。鐘潛不敢下車,默默往另一邊挪了挪屁股。

司機就開口道:“鐘先生別怕,我們少爺沒有惡意,只想找您談談。”

“可我不認識你們少爺。”

“您怎麽會不認識呢,身為弘逸的員工,連董事局成員都不認得嗎?”

鐘潛的酒徹底醒了,腦子一轉明白過來:“是、是霍少爺找我?”

“請下車吧。”司機扭頭沖他一笑,伸手指了指外頭漆黑的夜色,“少爺就在樓上,別讓他等久了。”

鐘潛沒辦法,只能慢吞吞挪下車。如果真如對方所說是霍子彥找他的話,倒不用擔心安全問題。霍家是生意人不是黑社會,自然不會對他動粗。

可深更半夜假冒的士司機把他騙來這裏,顯然要談的話不可告人,鐘潛又有點猶豫,生怕自己無意中做錯了什麽得罪這位大人物。一時間他情緒起伏,不免有點垂頭喪氣。

小區環境十分安靜,他跟著開門的那個高個子男子走進大廳搭電梯,一直上到頂樓。頂樓只有一戶,領路的男人走到門前摁響了門鈴,片刻後就有人過來開門。

鐘潛探頭往裏掃了一眼,空蕩蕩沒什麽人,心裏略微安定一些。等走進去後一看,客廳裏只坐了霍子彥一人,正在那裏慢悠悠喝茶,連他進去也沒擡頭,似乎並不關心似的。

一直到鐘潛走到他面前,恭敬地叫了聲“霍少爺”後,霍子彥才擡頭看他,沖他點點頭,然後指了指對面的沙發:“請坐。”

聽著雖客氣但語氣十分冷淡,鐘潛心一凜,默默在對方的逼視下坐了下去,屁股只堪堪沾了一點邊兒。

然後霍子彥就不說話了,屋子裏陷入了短暫的沈默。他的身邊各站了一個男人,一個是剛才領他上來的,另一個則是來開門的,顯然都是心腹。雖不知霍子彥找他何事,但鐘潛明白,對方肯定有私密的事情要問他,否則不會選在這麽個地方。

可他能有什麽向這位大人物吐露的呢?

無盡的沈默是一種折磨,鐘潛開始還能平心靜氣地分析,可越分析越沒有結果,心裏也越是忐忑不安。最後他終於忍受不住,主動開口道:“霍、霍少爺,您今天找我過來……”

“有件事情想問問你。”

鐘潛現在就怕他不開口,只要對方肯說話,他就安心不少。於是立馬點頭道:“行行,您問您問,只要我知道的,一定知無不言。”

霍子彥也沒打算跟他繞圈子,開門見山道:“大約半年前,你的設計組裏來了一個叫許煙雨的設計師。”

鐘潛眼前一亮,隱隱覺得自己當年的猜測是正確的。許煙雨來的時候毫不起眼,走的時候卻是大動幹戈。當時他就想這女人來歷肯定不簡單。現在一聽果真如此。

“是,是個這麽個人,但她很快就走了。”

“怎麽走的,辭職還是開除?”

鐘潛心裏明白,霍子彥既然找上了自己,肯定已經調查過一些外圍情況。許煙雨是自己走的還是被開除的他必定清楚。現在這麽問不過是想看看自己老不老實罷了。

於是他痛快道:“名久上說是辭職的,但那只是為了好聽,實際上行業裏很多大公司都知道,她是被逼辭職的,其實也就是開除的。”

霍子彥點點頭,顯然挺滿意鐘潛的識時務。

“為什麽要開除她?”

“當時她的一張設計稿出了問題,涉嫌跟我們組的副組長向東的一張沒用過的舊稿撞上了,換句讓說就是有抄襲的嫌疑。弘逸在這方面看得挺嚴,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肯定不能再待下去,所以只能走人。”

“你看過那兩張稿子嗎?從你的專業角度來看,有相似之處嗎?”

鐘潛有一說一:“確實挺像的,哪怕不是我們這種內行,換個稍微懂畫畫的人來看也能看出來。”

“那向東的舊稿是什麽時候畫的,有人能證明他的稿子先於許煙雨的稿子嗎?”

“有,當時幾乎全部門所有同事都聲稱見到過向東的這張舊稿,都說比許煙雨的那張來得早。”

霍子彥一挑眉,臉上露出一絲笑意:“幾乎,聲稱?我註意到你用了這兩個詞,挺有意思。能跟我說說嗎?幾乎所有同事,那是不是意味著還有人沒有從中附和,那個人是誰?”

“是我。”

“哦,居然是你?那聲稱又是什麽意思,你是覺得他們真的見過向東的舊稿,還是只是為了擠走許煙雨?”

鐘潛不由緊張起來。剛才的談話都只是試探,到這會兒才是動真格了。少爺有心要調查出當時那件事情的真相,所以才會找自己過來。顯然他是站在許煙雨那一邊的,為了討好對方或者說為了保護自己,他也應該向著許煙雨說話。

可他又在弘逸工作,那件事情顯然是上頭的人授意,一旦說了出來,他的職位恐怕不保。弘逸財大勢大,自己哪怕離開去別的公司,也難保不會被對方下絆子。

該怎麽抉擇是件困難的事情,鐘潛一時有些難以開口。

霍子彥一早就想到了他的顧慮,這會兒也不忙著逼他,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狀似無意地提到:“我聽說你一直想尋求去國外發展?”

鐘潛一楞,趕緊否認:“沒有沒有,我在弘逸做得挺好的。”

“我看過你的履歷,名牌大學畢業,當年高考的時候英語考了148,我想你要是去國外發展,應該前途不錯。”

鐘潛本來以為少爺是在刺探自己,現在再一聽倒好像在暗示什麽,於是稍稍轉了轉口風:“我從小對英語還比較感興趣,算是除了設計外的第二個愛好。”

“我有個朋友在美國開了間設計公司,目前是初創階段正需要人才,待遇開得很不錯,你有沒有興趣?和弘逸的規模當然沒法兒比,但機會也比弘逸來得多。”

鐘潛眼前一亮,知道對方是在跟自己談條件。如果他說出當初的真相,這個機會就是他的了。有霍子彥的幫忙,他要出國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,那份工作也十拿九穩。即便一開始不怎麽樣,只要混上一段時間積攢了工作經驗和人脈,再跳槽也不是難事兒。

弘逸雖然財大氣粗,在國際上也很有名,但畢竟觸手伸不到這麽長。自己到了美國天高皇帝遠,再沒有人可以鉗制他。

為了一直以來的夢想,也為了當年對許煙雨的那麽一點點小遐思,鐘潛終於決定跟霍子彥合作。

“說實話,當初向東的那張舊稿別人有沒有看過我不清楚,但我肯定是沒有看過的。所以從頭到尾我沒有發表意見。”

“向東這個人在辦公室人緣如何?”

“一般。”鐘潛選了個較為溫和的詞,“他這個人比較情緒化,跟同事並不是很合得來。他進公司時間比我長資歷比我老,但當初升組長的時候他敗給了我,我想他對我可能也不是太看得順眼。”

“據我所知,你的那些同事確實和他很合不來,光辦公室裏的爭吵就發生過好幾回。”

“是,向東脾氣一上來有點口沒遮攔,又仗著自己是老員工,所以……”

“一個並不得同事喜歡的人,在發生疑似抄襲事件之後,所有人居然同一時間站到了他那一邊,這似乎不大合常理。正常人應該持觀望態度,兩邊都不得罪。甚至有些人跟向東吵過架,暗地裏還希望看他的笑話才是。一個沒什麽人緣的老同事突然間獲得了幾乎所有同事的愛戴,鐘組長應該知道其中的緣由吧。”

鐘潛想想美國的那個職位,索性豁出去了:“這件事情的內情我其實知道,是設計部的老大雷總讓人做的。至於他是什麽目的我就不知道了。霍少爺,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,你能不能……”

“我會送你去美國,以後的事情就告你自己了。”

霍子彥不再多說,起身往門口走去。從鐘潛這裏拖出個雷總來,那從雷總那裏又會拖出什麽人來呢?霍子彥突然有點期待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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